作者:冯建国
有些东西不能深入思考,因为往往会颠覆自己曾经的认知,包括小说里的一些人物。想必大家都读过《水浒传》一书,或者都是看过电视剧的,提起李逵这个人物绝对是无人不知、无人不晓。而且多数读者感受大约与我相同,认为李逵是一个忠厚之人,而且忠厚得近乎于愚昧。不过在仔细地咀嚼一番人物性格后,才觉得自己以前的认知有些偏颇,却原来犯了一叶障目的错误。
我们对于事物的认知,往往缺乏反复比较、综合看待,常常会只看其然而不深究其所以然,得出的结论就容易被表象迷惑。有道是世间大奸大恶、凶残狡诈之人,多以伪面目示人,他们或用忠厚掩盖其奸恶,或以仁义隐藏其凶残,因而令世人防不胜防,即平日里所谓的知人知面不知心。假如你有兴趣的话,可将《水浒传》咬文嚼字细细地通读上几遍,就会发现黑旋风李逵同志,却原来就是这样一位地地道道的大奸若愚之人。
在我最初的印象中,李逵应该是梁山好汉中出镜率最高的,而且绝对是一位嫉恶如仇、忠孝两全、性格恰如烈火一般的好汉。宋江在江州牢城营时,就曾经这样评价李逵:这黑厮道也憨直的可爱。李逵本是沂州人,小名铁牛,因其力大无穷,肤黑性烈,善使一对板斧,所以江湖人称黑旋风。李逵是因救宋江大闹江州,后随宋江上梁山入伙而被人们赏识的,在好汉中排名第二十二位,司职第五位步统首领,可以算作是高级将领了,也是宋头领的绝对心腹嫡系了。
只是随着阅读《水浒传》次数的增加和阅历的增长,似乎忽然觉得这铁牛貌似简单,其实却并不简单,甚至还有些恐怖,竟然是一位大奸大恶、凶残狡诈之辈。细读《水浒传》便可发现在梁山群雄南征北战中,凡成事不足坏事有余的战例,大都与这位憨态可掬的黑爷爷有关。只是由于李逵在人们心目中忠厚可亲的形象,所以常常不仅能够得到人们的原谅,还能赢得许多的喝彩赞誉。可见梁山好汉中如果论起四两拨千斤的伎俩来,李逵若自认是第二的话,绝对没谁敢称自己是第一的。
诸君如果认认真真地读罢全书,不难发现好汉里杀人最多的是李逵,而且从来不需要有什么理由,也不管对象是谁。鲁迅先生就十分痛恨李逵的一斧一个,排头儿砍将去,却都是百姓。在江州为救宋江与梁山好汉劫法场时,这铁牛逢人便砍,无论军卒与平民照单全收,就连梁山之主晁盖也制止不住。如果说这只是李逵初露端倪的凶残,那么为逼迫朱仝上梁山入伙而弄死知府的幼子,灭了本已投靠梁山的扈家满门,就已是凶性大发,以至于发展到后来居然敢斧劈罗真人。可见随着故事情节的深入,李逵变本加厉的凶虐之焰已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了。
眼看着梁山队伍的不断壮大,三教九流比比皆是,能人异士无所不有。李逵顿时感到自己在宋江心目中的位置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,于是他一反之前常态,砍倒梁山的标志替天行道大旗,当众破口大骂宋头领。难道这厮真的是疯了?诸君且放宽心,因为李逵一点儿也不傻,他知道无论在任何情况下,只要祭出我这颗黑头就是给宋哥哥砍的法宝,宋江立马就会扔了刀子抱着他嚎啕大哭道,兄弟,是哥哥错了。这样不但增加了他与宋江之间的感情,更让梁山群雄知道,在梁山这地界上他老李想咋地就咋地,因为他有一把手宋大哥罩着,谁也奈何不了他。此时此地的黑旋风,还有谁敢说他仗义忠厚?
其实宋江也是一位大奸之人,对李逵的三板斧伎俩了然于胸,只是借机互相利用而已,这也是李逵敢如此横行的底气所在。李雪健先生扮演的宋江形象,就是一副奸相的嘴脸,没有一点儿忠厚气。李逵随梁山众将转战天下,最后成为梁山好汉为数不多的幸存者,得胜还朝后被封为镇江都统制,完成了由一名小牢子变为统领的华丽转型。回顾李逵在多次征战中的确是杀敌无数,但大都是兵卒小校,几乎没有什么重量级的对手。至于像张顺送信、解氏兄弟探路这种高风险的活,铁牛是从来不接单的。每当宋江问何人愿往时,李逵总是躲在人群后磨他的板斧,其奸诈之性可见一斑。
善有善报,恶有恶报。这个定律放之四海而皆准,天下国家都是一样的。虽然梁山众将归顺了朝廷,朝廷却因猜忌而给宋江送去毒酒,以了却心头之患。宋江也不犯傻,自知死期不远,于是临死前还要拉一个垫背的,便想到了他黑厮李逵兄弟。何以如此呢?李逵平日里嬉戏欺上的仇恨,都在这一坛药酒里得到回报,随着宋大哥威逼和欺骗而一命呜呼了。可见逝者如斯,千秋功过任由后人评说去吧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