诗词赏析｜曹操《碣石篇》
碣 石 篇①
——汉/曹 操
艳
云行雨步，超越九江之皋②。临观异同，心意怀游豫，不知当复何从③。经过至我碣石，心惆怅我东海④。
说明：
曹操（155—220），字孟德，杰出的政治家、军事家和文学家。沛国谯郡（今安徽亳州）人。在镇压黄巾起义的过程中，他发展了自己的势力，十数年间，先后击败吕布、袁术、袁绍等豪强集团，征服乌桓，统一北方。建安二十一年封魏王，四年后病死洛阳。子曹丕称帝，追尊他为魏武帝。其诗气韵沉雄，古直悲凉；其文清峻通脱。有《曹操集》传世。
《观沧海》是曹操组诗《碣石篇》（又名《步出夏门行》）中的一首，多数学者认为是建安十二年（207）曹操北伐乌桓得胜回师途中登昌黎碣石山所作。但组诗中《艳》辞描述的却是曹操徘徊于北伐、南征两种意见之间，犹豫不决，不知当复何从，经过至我碣石，还心惆怅我东海（惦念东海的昌豨反叛之事）。建安十一年，操遣乐进、李典征讨管承，又遣于禁讨斩昌豨（豨系降而复叛）于东海。因此说，操至我碣石的时间应定位在建安十一年。操登临的碣石，也就绝非昌黎碣石山。整个组诗应作于建安十一年（206）秋八月，东征管承至建安十二所春二月，至淳于还邺期间，曹操经过和登临的碣石是今山东省无棣县碣石山——《禹贡》碣石。
《碣石篇》组诗共分五部分。《艳》描述的是曹操徘徊于北伐、南征两种意见之间，至我碣石时，心惆怅东海昌豨的反叛。《观沧海》是曹操登上碣石后，激起登高必赋之情，表现了诗人宏伟的气魄和博大的胸襟。《冬十月》《土不同》，虽没有直接描写行军与战争的场面，天气肃清，繁霜霏霏、流澌浮漂，舟船行难。锥不入地，蘴藾深奥。水竭不流，冰坚可蹈。充分反映了行军的艰苦和战争的残酷。《龟虽寿》描述的是曹操东征取得艰难胜利后的先悲、后乐，积极乐观、奋发进取的英雄豪情。
本组诗注释参照人民文学出版社1979年10月北京第2版中国古典文学读本丛书，余冠英选注《三曹诗选》中曹操组诗《步出夏门行》的注解。
注释：
①《碣石篇》也称《步出夏门行》，又名陇西行，属《相和歌•瑟调曲》。夏门是洛阳北面西头的城门，汉代名为夏门。本篇分五个部分，最前是《艳》，艳是前奏曲，相当于后来词典的引子，以下是《观沧海》《冬十月》《土不同》《龟虽寿》四章。
②九江之皋：指荆州。《三国志•武帝纪》载：建安十一年三月，并州（今治太原）悉平。至此，北方四州（冀、幽、青、并）皆归曹操。并州高幹（袁之甥）欲投奔荆州刘表，中途被曹操部下截获。袁绍之子袁熙、袁尚都在乌桓。曹操和部下商量扫荡袁绍的残余势力，北伐乌桓、南征刘表提上了议程。部下诸将多数主张南征刘表，惟有郭嘉主张北伐乌桓。这里开头两句似说初意要用兵荆州。云行雨步似用《易•乾•文言》云行雨施成语，表示将施泽惠给荆州人民。
③异同：指南征和北伐两种意见。游豫：就是犹豫，言徘徊于两种意见之间，初意打算南征，临观异同便犹豫起来了。
④碣石：今山东省无棣县碣石山。人民文学出版社1953年、1957年等版本《三国演义》，卷首都附有三国演义地图，图中碣石就标注在无棣碣石山位置。心惆怅我东海：惦念东海昌豨的反叛之事。《资治通鉴》、《三国志》均记载，东海贼昌豨建安六年降操，十一年复叛，操遣于禁讨斩之，东海遂平，时操正征管承。
观沧海①
东临碣石②， 以观沧海。
水何澹澹③， 山岛竦峙④。
树木丛生， 百草丰茂。
秋风萧瑟， 洪波涌起。
日月之行， 若出其中；
星汉灿烂， 若出其里⑤。
幸甚至哉， 歌以咏志⑥。
注释：
①《观沧海》是组诗《碣石篇》中的第一章，是曹操登上碣石，面对大海，踌躇满志，豪情勃发，一挥而就的一首气势磅礴的山水名篇。此诗奠定曹诗在建安文学中的历史地位，也使碣石名扬天下。
②碣石：指山东无棣碣石山。
③澹澹：水波荡漾的样子。
④竦峙：耸立。
⑤星汉：银河。以上四句是写沧海包含之大。⑥末二句是合乐时所加，不关正文，但歌以咏志一语道破诗的内涵和意境。下同。
冬十月①
孟冬十月， 北风徘徊。
天气肃青， 繁霜霏霏。
鹍鸡晨鸣， 鸿雁南飞②。
鸷鸟潜藏， 熊罴窟栖③。
钱镈停置， 农收积场④。
逆旅整设⑤， 以通贾商。
幸甚至哉， 歌以咏志。
注释：
①这是组诗《碣石篇》中的第二章。这一章写行军征途所见。曹操自建安十一年秋八月东征管承，建安十二年春二月，至淳于还邺，经历了一个冬季。
②鹍鸡：鸟名。
③鸷鸟、熊罴本非十分畏寒的动物，现在也不出来觅食了，二句写极严寒。
④钱、镈都是农具的名称，此句是说农事已毕。⑤逆旅：专供旅客经过暂住的地方。
土不同①
乡土不同，河朔隆寒②。
流澌浮漂③，舟船行难。
锥不入地，蘴藾深奥④。
水竭不流，冰坚可蹈⑤。
士隐者贫，勇侠轻非。
心常叹怨，戚戚多悲。
幸甚至哉，歌以咏志。
注释：
①这是组诗《碣石篇》中的第三章。这一章也是行军征途所见，写冬季的严寒和淳朴的民风。曹操东征管承，经历了一个冬季，主要在黄河两岸活动。冬十月、土不同虽没有直接描写战争的场面，但通过对环境的描写反映了行军的艰苦、战争的残酷。
②河朔：指黄河以北。
③流澌：漂浮流动的冰块。
④锥不入地：言地面冻得很坚硬。这二句是说地冻田荒。
⑤水竭不流：指河流冻塞。
龟虽寿①
神龟虽寿，犹有竟时②。
腾蛇乘雾，终为土灰③。
老骥伏枥，志在千里；
烈士暮年，壮心不已④。
盈缩之期，不但在天；
养怡之福，可得永年⑤。
幸甚至哉，歌以咏志。
注释：
①这是组诗《碣石篇》中的第四章。这一章曹操自比是一匹上了年纪的千里马，虽形老体衰，屈居枥下，但想到北方乌桓尚未平定，南方刘表还需征讨，心中又激发起了驰骋千里的英雄豪情。
②神龟：龟之一种。古人以龟代表长寿的动物。《庄子•秋水篇》：吾闻楚有神龟死已三千岁矣。虽然相传它能够活到三千岁，还是不免一死，所以说犹有竟时。
③腾蛇：又作螣蛇。是传说中的神物，和龙同类，能兴云驾雾。以上四句说传说中的神物也有生命告终之时。
④枥：马棚。烈士：指重义轻生的或积极于建功立业的人士。这四句说良马虽老，不忘奔驰千里的愿望，烈士虽老，还有建功立业的雄心。⑤这四句说对于修养得法也可以延长寿命，可见成败祸福不全然由天安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