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庆土地上这些年冒出不少群众性民间性的文学会团。作家协会、文学学会、写作学会,还有这些会里会下的文学社。
活动频率很高的是大庆诗词创评社。这跟人的脾气有关。
挂帅人物代明午有脾气。当年他当钻井一公司经理的时候,省报“名记”张福宽著文称他石油巴顿。
二战中巴顿将军的脾气和他的战功成正比,发大脾气的时候建大功勋。那记者可能见到过老代发脾气,不然怎么不叫他石油艾森豪威尔或石油麦克阿瑟?
代先生从60年代初到90年代末搞石油钻井,也从60年代初到90年代末搞诗词,他麾下一个诗人陈岩著文,说他白天钻井发出太阳光,晚上写诗拂薰月亮光(他名字代明午中那个“明”,日魂与月魄)。
老代现在退居二线,反而成就了大庆诗词,正式出版大庆诗词选集,几百人次的常年诗词活动。
而且他胸怀阔大,他搞古诗词,每次活动却把不写古诗词只写现代诗的干将们全叫上(个别小子可能背后还有点对古诗词撇嘴斜眼呢)。
我接触老代数次,他眸子沉静笑容憨厚,哪有脾气呢?他的脾气大概是要么事情不干,要么干就干好。
代明午的麾下那些诗词社的骨干也有脾气,也是要么不干,干就干好。陈岩、王友还有个女词人刘敬娟,张张罗罗每次活动都弄得情趣如同刮风。
后期,大庆诗词界最爱咬文嚼字的两大书虫学究加盟诗词学术工作,在把握大庆诗词合辙压韵遵守平仄方面功绩显著。
两个大庆儒名叫李晨时、王清学(清雪)。
记得第一次诗词社活动就别开生面。开会第一个议程,由诗词社下发并宣布每个成员的名号。都是些词牌子。
而且每人还给刻了紫色准玉石方正戳子(有点近似医院主治医那种能开药方的名章)。
虽然事先不征求被封者本人意见,显得诗词社有点皇帝脾气,但是那种哈哈嘻嘻的人声人气,让“臣子”们跟“皇帝”心心相印了。
“轮台子吕天琳”,诗友们于是喊他“玩轮子”。“兰陵王代明午”,容易让人想起兰陵美酒,但是老代老是以茶代白代啤碰了也不干,大家轻易就原谅,灌老经理一肚子水那也忒残暴了。
“何蛮子张永波”,正是他那个何等蛮横将军肚子之简称。“天仙子隋琳”,我看这位女教授兼文学评论家得了这个封号很开心,她从少女到少妇多年追求的梦境终于实现了。
管我叫“风流子”,当时满堂大笑。能牺牲自己让爷们哥们因此回归少年远离惆怅,愣头愣脑我一人,愉悦全社员,在下就当学一次雷锋了。
但是稍微有点于心不忍,因为我联想到“疯子”和“瘤子”,一个“疯子”脖子上再鼓个“瘤子”,那孩子到底得罪谁了?
当时我想,给我“贺新郎”“忆秦娥”“念奴娇”多好,实在不行给个“如梦令”“摸鱼儿”“一剪梅”啥的也将就。
三四十老老少少,各得名号,我之外他们全开心。
诗词社接连活动,老老少少集聚,许多人都准备好了诗词,从兜里往外一掏,一掏一个一掏一个,全是硕果。
那时我还没坐在家里(专业作家),成天瞎编乱辑,兜里没果儿,只好现场打油。有一回在电视塔上面,口占“十六字令”:“高/飘飘忽忽在九霄/别说话/白云自风骚”。
人在窗里说诗道词,白云在窗外不言不语,诗意词韵却让不说话的云朵们给占去了。“清/闪闪亮亮忆明灯/且闭眼/远听哩哏楞”。
当时在白天,没灯光,我想要是夜间在这儿,一串灯珠缭绕身边,侧耳向地面,那隐隐音乐哩哏哩哏传来,从此以后咱还有心思追求官位追求金钱追求美女吗?神仙还能过个啥样日子呢?
“白/日头瞪眼照胸怀/谁跟谁/明日君再来”。觉得诗词社活动挺好,又喝酒又迷迷糊糊登高,没玩够的意思。
还有一回即席口占打油是在某年“诗书画迎春联谊会”上,书家画家之外,多数人后来都是诗词社社员。
那个打油我记在年轻诗人唐东起寄来的贺年卡上,写这短文时它自己从抽匣里跑了出来,不是贺年卡魔幻了就是我魔幻了。抄录如下,以尽快结束歪文——
“三九小风冷嗖嗖/哥们团聚骐麟楼/为啥天寒心里热/昨晚喝过腊八粥/两袖清风一腔乐/大神附体不言愁/诗书画友比嗓门/公鸭高飞信天游”。
这篇小文章我记得是在二十或者三十年前的旧作,没拿出来过。2020年三月下旬,从我的电脑里《半喇咔叽小文章》的收藏夹里点击打开,不禁感慨万千。
文章里提到的代明午已经离我们远去好多年。他的诗词社继任者裴玉已经退休好几年,仍旧把诗词社大旗扛在肩上。
彭荔卡也退休了,诗词社副手兼张罗人的角色依旧闪着神采奕奕色彩。我写歪文的当时诗词社成员也就二百来人。听说眼下上千人了。
原先我的题目名叫《诗词社.名号.打油》。现在改一改,《回想大庆诗词社》吧。清明节有谁到代明午陵墓前送鲜花,也把我的小文章捎去,烧去。